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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金手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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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瑢悄無聲息起了身,穿上軟底鞋,套上輕便緊身的衣裳,再用絹帕將頭發攏住。

輕輕推開門,出了寢室,一邊捏住了胸前的吊墜。

詭異的一幕發生了。

門內她還是那個身姿窈窕的小答應,清晰可見,然而出了寢室,卻不見了身影,只看到房門打開,又憑空關上。

這是魏瑢的金手指。

說來可笑,這金手指也是原主留給她的。機關在胸前的玉佩上。

這玉佩是原主入宮之前逛街的時候隨手買下的,本來喜歡它祥雲的紋路和潔白的色澤,還請了人鑒定,據說是盜墓賊挖掘出來的前秦古物。

買入手之後,一個偶然的機會,她發現佩戴上之後,竟然能讓整個人消失不見。

原主驚駭欲絕,立刻將東西取下,放入箱籠深處,再也不敢取出來。但如此神妙之物,也舍不得丟棄,一直壓在箱子底下,便宜了如今的魏瑢。

魏瑢也曾經慨嘆,怎麽不是清穿裏頭常見的靈田空間,或者魅力系統什麽的,就算是個讀心術也好啊,能洞察先機,揣摩上意。

隱身術這個能力,如果是在戰場上,足夠以一敵百;在朝堂上,也可以化身精銳刺客神秘間諜,刺探情報;甚至生在民間,她也能當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盜帥盜俠什麽的。偏偏在後宮裏,還是在統治穩固的康熙朝後宮。她一不謀反,二不奪嫡,只想當一條安分守己的鹹魚,這金手指除了偷點兒點心,還真沒什麽用處了。

好吧,不能奢求太多,有金手指總比沒有強,至少還能打打牙祭。

行走在僻靜的廊下,魏瑢腳步很快。

經過反覆摸索,這隱身術是有時限的,最多只能維持一個時辰左右,而且一天只能啟用一次。

幸好從西偏殿到小廚房不遠。

下了回廊,穿過一小片梅花林,就是長春宮的小廚房了。

魏瑢輕車熟路從虛掩著的側門進去,登堂入室。

天還沒亮,小廚房裏當差的幾個點心師父已經帶著小徒弟忙乎起來了。

騰騰熱氣從各色烤爐蒸籠裏冒出來,帶著誘人的香氣。

魏瑢趁著人還不算多,到了左邊單間,這裏的桌上整整齊齊擺放著早膳將要端上的各色糕點零嘴,足有幾十種。

偷吃的技術,她自詡比韋爵爺還要高明。

先是將金錢牛肉丸、蟹粉瑤柱和栗肉櫻桃等零散的,各抓了一小把塞進袖中口袋裏,又到了羊乳白玉糕前。

明凈的瓷盤裏整齊地盛放著八塊嫩如豆腐的糕點。

魏瑢從懷中取出一把小銀刀,對眾糕進行“瘦身手術”。每一塊都只切下薄薄的一層,因為少得整齊劃一,始終沒被人發現。

如法炮制,連續整治了十幾盤。

小包裹裏鼓鼓的了,她才收工撤退。

她深知,要想細水長流,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貪多。況且在這個沒有冰箱的時代,點心放久了也不好吃啊。

懷抱著戰利品,魏瑢一路平安返回了寢室。看看更漏,只用了小半個時辰。

魏瑢給自己的效率點了個讚,將點心分類包好,放進匣子裏,一切行動痕跡收拾幹凈,重新躺回到床上去。

因為這一路奔波,膝蓋又酸疼起來。

好在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,她還能再睡一會兒。

***

天光放亮,玉福和玉蓮端著水盆進來。

玉福打起簾子,低聲道:“主子,該起床了。”

魏瑢揉著眼睛,爬了起來。

坐在床上什麽也不用動,玉福替她脫下寢衣,換上輕薄的中衣。玉蓮則拿著柔軟的濕布輕輕擦拭她面孔,讓她盡快清醒。

穿完了中衣,魏瑢下床,玉福已經將選好了三件外衫擱在椅子上。一件粉紅繡喜鵲登枝的,一件桃紅色百蝶穿花暈染的,還有一件松綠祥雲紋的,都是薄絹質地,色彩明艷。

“主子今天要穿哪一件?”

“就松綠色的這個吧。”魏瑢隨意挑了件。

玉福服侍著她換上,然後坐到梳妝臺前替她梳頭。

玉蓮則將剩下的兩件收到衣櫥裏頭,一邊說著,“主子這裏頭衣裳也太單調了,上回奴婢去宋答應那裏端果子,碰見春桃在晾曬衣裳,單是這收腰的夏裙,宋答應就足有十幾件,鵝黃粉綠應有盡有,還都繡著新鮮的花樣子。”

這就是為什麽宋清兒變得這麽窮啊!

魏瑢笑道:“何必花那些冤枉銀子,咱們長春宮一年到頭都見不到皇上的。”

玉蓮訕訕不敢說話了。

從上到下都無寵,是長春宮上下深刻的痛。

魏瑢私心是不覺得有什麽的,甚至慶幸,種馬男不來更好。只是這話不敢說出來。

梳妝完畢,小栗子已經將食盒提了過來。

四樣清淡的小菜配著兩樣米粥,外加一碟素餡兒的包子,一碟白玉霜糖糕。淩晨時候在小廚房隔間裏看到的那些精巧細致的點心,一樣都沒有。

魏瑢早習慣了。那些上等點心,大部分都是要送去僖嬪殿內的,少部分給李佳貴人,剩下的常在答應基本沒份兒。

相比較而言,還不如那幾個被臨幸過的官女子,都是僖嬪那邊伺候的,能蹭吃蹭喝。

魏瑢匆匆吃著,菜色樣式雖然簡單,味道倒都還不差。

吃完早膳,洗漱完畢,就到了請安的時辰。

此時也不過清晨七點半左右,她穿上花盆底的鞋,帶著玉福,去了主殿。

長春宮的主殿寬敞透亮,中間座位是僖嬪的,人還沒來。兩側擺著幾把扶手椅子,就是魏瑢這些人的。

這大清後宮的請安也有一套專門的規矩。先是各宮主位妃嬪去皇後宮中請安,之後再返回自己宮中,接受宮裏一眾貴人、常在、答應的請安。

而低階的貴人、答應、常在,除非頭一晚上承寵,否則是沒有資格去皇後宮中請的。偶爾也有被主位帶著過去的,只能當宮女在後頭站著,對小妃嬪來說已經是難得的榮耀了。

魏瑢琢磨著,這一宮主位應該相當於後世的科室主任,每天清早要向局長匯報工作,然後再返回科室,帶著一群小科員努力奮鬥博取效益。

呃,這效益大概就是皇帝的歡心和關註了。

只是如今宮中後位空虛,溫僖貴妃主持大局,她又病著,從前幾個月起就免了諸妃嬪的請安。

請安的禮儀就直接進入第二步了。

魏瑢進去的時候,李佳貴人和竇常在以及三個官女子都在了。

雖然上了脂粉,但都帶著濃重的黑眼圈,任憑誰天天熬夜跪著抄經,也會這般憔悴的。其實也不是整夜,一般抄到淩晨兩點左右就能收工,但也足夠熬人了。

尤其竇常在年齡原本就大了,更顯蒼老。

左邊最頭上坐著的是長春宮中僅次於僖嬪的李佳貴人。她生了一張嫵媚嬌俏的鵝蛋臉,身材纖秾合度,極有韻致,聽說剛入宮的時候曾經得過一陣子寵愛,可惜現在也成了冷衙門。

李佳貴人目光落在魏瑢臉上,嬌笑一聲:“魏妹妹幾天抄經下來,看著還皮光水滑的,果然年輕就是好啊。不像我和竇常在,人老珠黃了,也經不起這般勞頓。”

魏瑢立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在這宮裏頭,她一個無寵的小答應隨便一句話說錯都會招來無窮的麻煩。

“貴人說笑了,您青春正好,哪裏來的老。我是今早起來用了好幾遍粉,所以看著鮮亮些。”

李佳貴人卻不想輕易放過她,涼涼笑道:“只怕也是晚上睡得好,才有這般效果,不像我們。唉,皇上病著,我是日夜難安啊,幸而娘娘安排了這個抄經祈福的差事,才略為心安。”

魏瑢嘴角微抽,不得不佩服李佳貴人這指鹿為馬的本事,明明是輪夜班心煩身累才出的黑眼圈,說非要說成是憂心皇上身體,好像就她一個人赤膽忠心,自己這樣沒了黑眼圈的反而不夠憂心皇帝一樣。

李佳貴人指桑罵槐說了一通,轉頭道:“竇常在你說是不是啊?”

竇常在尷尬地笑笑:“李佳貴人說的是,也許是魏答應天生皮子好。”

她是長春宮主子中年齡最大的一個,三十七歲,已經十幾年沒有寵愛了,是個息事寧人的性子。

這模棱兩可的回答當然不會讓李佳貴人滿意,笑道:“竇常在說的也有道理。漢女柔弱嬌軟,都跟花兒一樣,也難怪娘娘體恤她們,不讓她們多勞動。只是娘娘寬宏,有些人也該長些眼色,怎麽能睡到日上三竿才過來。”

宋清兒剛踏進門口,就聽到這句話,嚇了一跳,趕緊溜到魏瑢旁邊坐好。

李佳貴人狠狠剜了她一眼。她確實心裏頭有氣,都是抄經,憑什麽四個小答應輪白天,她們一個貴人一個常在,卻要帶著三個上不得臺面的夯貨輪晚上,能不憤慨嗎?只是僖嬪安排的差事,她也不敢違抗,只能背地裏拿幾個小答應撒氣。

坐在李佳貴人下首的官女子婉如笑道:“貴人說的是,皇上勞煩政務,以致病倒,我等後宮之人,理應感同身受,夙夜難安才對,怎麽能疏懶懈怠……”

幾個人一唱一和,冷嘲熱諷不斷。

魏瑢滿心的吐槽,什麽漢女滿女,說得好像你們不是漢人一樣,不過是祖上當了奴才,雞犬升天就抖起來了,有本事把全身的血抽幹換一遍啊!

三個官女子都是僖嬪帶入宮的侍女,赫舍裏氏的包衣出身。李佳貴人則是關外早年投效的漢人,父輩擡了旗,才有了李佳這個姓氏。

魏瑢心裏頭罵著,還是客客氣氣作出受教狀:“貴人教誨的是,我等一定努力祈福,為皇上多抄些經文,以表赤誠之心。”

李佳貴人和幾個官女子都笑容一窒,這話觸到了她們的痛點,李佳貴人出身武將門第,自小沒讀過幾本書,三個官女子都是奴婢出身,更加不濟。反而是四個小答應都是江南詩書人家出身,字跡流暢舒展。所以抄了這麽多天的經,五個人加起來還沒有魏瑢一個人抄得多。

說話的功夫,陳答應和柳答應也到了。

小宮女眼見人齊了,去後殿通稟。

李佳貴人滿心怨念,也只能住口。

不多時,周嬤嬤扶著僖嬪緩步進了正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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